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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宴请

第六章 宴请

时间已越过黄昏,阳光渐渐不再眷顾图示卡村,士兵们和村民开始忙着准备火把照明,这个夜晚注定漫长。广场上没有任何人肯离开审判现场,备受折磨的小盖斯和嫌疑女巫艾薇尼娅也不再成为人们讨论的焦点,现在他们都围聚在村长夫人苏珊身边,打听神秘商人的事情。

“哎呀,他只是到我家借宿的,我看他年纪不大,一身神圣皇国土老帽商人打扮,以为没啥大不了。连名字我都没问。”“真的。我啥都不晓得,我只是不想再看见无辜的人被烧死。这几年这种事还少么?”面容和善的大婶连连摆手,一再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老婆子,”一位干枯的老头挤进人群,走到大婶身边,紧紧握住她的双手,“没事吧?伤着没?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老头梗咽了,鼻涕眼泪顺着脸颊向下流淌,连地面都被染湿了。“我没事,亲爱的,感谢六神的指引,给咱们村带来了上级魔法师大人,我一点没事,看。”大婶原地转了个圈,向还在哭泣的老伴——村长维特——证明自己确实安然无恙,“感谢六神,感谢上级魔法师大人。”“是啊,感谢六神,感谢上级魔法师大人,大伙,让我们一起向六神祈愿,求保佑上级魔法师大人。”对大婶的话表示赞同,村民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广场上发生的这些事情陆奇都无从知晓,走进神殿之后,罗林斯管家引领他和红发小胡子罗西先生前往位于神殿二层的一个小房间。“请陆奇大人在候客室稍作休息,有什么需要请吩咐士兵去办。罗西先生请跟我来。”罗林斯躬身之后,同罗西一起离开,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两名士兵一左一右站立在候客室门口,好似两尊门神。

房间里掌了灯,除了几张桌椅方凳、一盆绿植和一副挂在墙上的油画,就再也没什么特别的物件。陆奇端详了一会油画,画面绘制似乎是某种很神圣的场景,一大群衣衫褴褛的人类,跪拜在六个被蓝白色光球包裹的某种巨大人形生物的四周,他们的脚下有许多兽人和人类的尸体,不对,再仔细观看,画面似乎还绘制着被杀死的人类死而复生的场景。在画面远处,是正在溃逃的兽人军和摇旗欢呼的人类士兵。油画没有署名,只在画框下方中央用烫金色的漂亮花体文字书写着“六神降临”。可能是这个世界的神话传说吧,陆奇对此兴趣不大。稍感百无聊赖,他踱步到窗口想望望广场,可惜因为朝向问题从这边的窗户根本看不到。阳光已经消退,也没有路灯照明,村庄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走廊传来脚步声,候客室的门打开了,是管家罗林斯“久等了,帕克森领的保护人,尊贵的邦尼·本尼西奥·德尔·托罗勋爵大人请上级魔法师陆奇大人与他一同用膳。请陆奇大人随我前来,小的给您引路。”陆奇整理下衣裳,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管家自己已经准备完毕,可以同勋爵会面了。

跟随管家穿过走廊,陆奇被引进位于二楼走廊末端的礼堂。这间礼堂一般只在举办游食会时才开放,那些经过精心挑选、已经洗的干干净净,还在候客室里接受数小时熏香洗礼的村民代表,会在此处与尊贵的勋爵会面,并接受后者的感谢和他亲手赐予的肉食奖励。现在,这间礼堂中央摆放了一条方形长桌,勋爵坐在朝北的椅子上,五名小丑打扮的男仆则站立在他身后排成一排。在他右手侧落座的是白袍神官勒内·莱斯和红发小胡子男罗西·鲁本斯。剩下一张孤零零的椅子放置在勋爵左手侧,正对着勒内·莱斯。四周墙壁上装饰着许多灯具,照亮了整个房间。

“上级魔法师陆奇大人到!”罗林斯高声向勋爵报告,勋爵点点头,得到允许的陆奇走进礼堂,在唯一的孤椅上坐定。

“正对面就是深不可测的白袍神官呐,对我的戒心还真重。只是?”环顾四周,除了站立在勋爵身后伺候的五名男仆和管家以外,没有一名士兵在此警戒,这还是令陆奇吃惊不小“是充分的自信吧?完全相信着白袍神官,叫啥啥莱斯的,”陆奇不是太擅长记住这些异域人名。忍不住偷偷打量勋爵,看起来只是一位面容和善的白胖子,金色头发碧蓝眼睛,下巴留着一小缕胡须,正用和善的目光看着陆奇,不对,是好奇兼具惊讶的目光在看着他手中那根闪耀着金色光辉的魔法短杖。

勋爵很快就转移了视线,摆出一副‘其实我一点都没看魔杖’的样子。神官和小胡子则是默不作声。

勋爵举起了手“既然贵客到了,罗林斯,就开始吧。”得到授意的黑衣管家拍了拍手,站在队列最右边的一名男仆迅速跑到桌边,陆奇注意到虽然男仆们的服饰全都一模一样,但细节上也有不小的差别,比如这位男仆的腰间系着许多绘制着动物、植物和斜纹图案五颜六色的袋子——袋子男仆,陆奇暗暗在心里这么称呼对方。

袋子男仆从腰间解开一个绘制着白色猪形图案的红色袋子,打开袋口,伸手从里面端出了一样令陆奇倍感惊讶的东西——放在大号餐盘上精心烤制的一整只乳猪。男仆稳稳地把横溢着美味香气的乳猪放在四人面前。“这么小的袋子里居然装着一整只烤好的还冒着热气的乳猪?这就是魔法的世界吧?还有这位男仆,何等惊人的臂力,单手端一整盘乳猪毫不吃力。”陆奇拼命压抑着心中的讶异与慌张,面带微笑看向其他人,尽力装出一副‘我早就已经见怪不怪’的扑克脸。“一个最低级赤色的男仆就有如此实力,那些士兵呢?在他们之上的神官呢?咿。。。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勋爵,不会也是扮猪吃老虎的角色吧?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好混。啊,吃完这餐大概一切就结束了吧。死了是不是真的能回到地球啊?”陆奇看向天花板,空洞的眼神没有一丝光彩。

“这等寻常货色招待上级魔法师大人略显无礼,可惜这里是乡下地方,比不上大都市的繁华。还请陆奇大人原谅招待不周。”勋爵对陆奇表示歉意?!然而沉浸在自己胡思乱想中的陆奇此刻已经顾不上什么礼仪,随意挥了挥手,说道“不妨事,比起烤肉我更喜欢清蒸。”

陆奇的随口一说似乎对男仆产生了很大影响,他解下一个标示有水滴图案的白色袋子,从中取出一道清蒸鱼,准确说只是个中段,头尾都已经斩去,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接下去男仆又从其它袋子里依次取出清蒸鸡,烤鹿肉,蒸蛇肉,烤全兔,蒸牛肉等等很多菜式,面前的桌子很快就摆满了。“够了够了,这么多可吃不完啊。”陆奇真心觉得实在太多了。

“能让陆奇大人满意是我的荣幸,那么开始向六神献上祈祷吧。”勋爵、神官、小胡子纷纷起立,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微微低头口中念念有词。管家与男仆们也都摆出同样姿势,陆奇赶紧照猫画虎,学着大家的样子以极低的声音哼哼唧唧。

用眼角余光确认大家放下双手,总算平安熬过了祈祷时间,陆奇稍感宽慰。这时勋爵朝罗林斯努了努嘴,心领神会的管家朝袋子男仆挥了挥手。袋子男仆取下一个绘制着红黑色条纹的大号袋子,陆奇好奇的观望想知道这次又会取出什么。男仆从袋子里抽出一个盛着玫瑰色液体的金属盆——看外观大概是古代中国人常用的黄铜脸盆,并不是欧洲的那种银盘,从液面的位置判断大约是所谓半满的状态吧。

男仆先端着铜盆走到勋爵面前,勋爵把手伸进去揉搓几下,紧接着管家用一块纯白色的方巾替勋爵擦干双手。“原来这是个洗手盆啊,这个世界的贵族还蛮讲究卫生的嘛。”接着男仆把铜盆端到陆奇面前洗手,管家则拿出另一块干净的方巾帮陆奇擦手。陆奇已经懒得理会一袭黑衣也看不出哪里缝制着口袋的管家究竟从哪取出方巾,反正都是魔法吧。

依次洗手之后,宴席就开始了。或许是食物的香气勾起了陆奇的食欲,或许是他真的完全看淡了生死,总之他忽然对这个世界的餐桌礼仪起了好奇心,“别说碗筷刀叉餐盘了,他们根本没准备任何看起来像餐具的东西,怎么用膳呢?”作为主人的勋爵大人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陆奇答案,非常简单。用手直接撕,拿到嘴边直接啃呐。“还真是简单粗暴啊。”陆奇一边啃鸡腿一边由衷的从心底赞叹这个世界的贵族丝毫不做作。“神官也没什么饮食忌讳呐。”莱斯神官正抓着兔子使劲啃,旁边的罗西在往嘴里送蛇肉。

“食物事先都被处理过,就为方便用手抓和直接啃啊?”陆奇拿起一块蒸鱼,虽然表面看不出来,实际上看似完整的中段被切成一条条的,里面的鱼刺也被剔除了。吃掉美味的蒸鱼,陆奇又拿起一块切好的烤鹿肉,“味道相当丰富啊,这个世界不缺乏香料,或许也存在繁荣的贸易。总不能什么都用魔法解决吧?”地球中世纪时期为了满足贵族和大商人们的口腹之欲,香料贸易很是繁荣。东西方文明也正是通过这些复杂的贸易相互交换各自需要的产品,不仅大幅提升生活品质,也促进了文明间的交流与发展。在这个异世界,恐怕也存在类似的跨国甚至跨种族贸易吧?

“上酒,1号,给诸位大人们上酒。”下达指示的是罗林斯。听到指示袋子男仆又打开一个绿色袋子,从中先取出四个银杯子,在每人面前放下一个,然后又取出两个装饰着相同花纹的银壶——壶身镌刻着带有太阳花纹的大盾图案,与勋爵大人衣服上的家徽是一样——唯一的区别是镶嵌在把手上的宝石,一个壶是红宝石,另一个看起来像白色的玉。罗林斯管家先拿起装饰着红色宝石的酒壶,一边给勋爵斟酒一边说道“这是产自瑞亚贝宁的上等红酒,是阿列克赛最近送来孝敬大人您的,据说配红肉一起滋味最好。”勋爵饮了口酒,露出满意的神色。

轮到给陆奇斟酒时,罗林斯换了白玉酒壶,“这是产自克里米的比斐诺白葡萄酒,配清蒸菜肴或者海鲜水产食材口感最佳。请大人慢用。”陆奇抿了一小口,额,很不幸,他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还是向大家露出微笑,显示他很满意“1号是袋子里装着各种美食美酒的袋子男仆。那另外四个呢?”此刻陆奇心里其实想的是这个。

“罗林斯”咽下嘴里的猪肉,勋爵忽然站起身招呼着管家。众人不解其意,都停下手里的动作,以为勋爵要训话。“4号,过来。”管家朝站在后面的男仆们招了招手,一位左手提着小铁箱,右手提着大木箱的小丑男仆来到勋爵身边。

男仆先放下木箱,然后从箱子正上方取下一个圆盖,露出正中一个黑洞,然后。。。令陆奇大开眼界的事情发生了,男仆伸手解开勋爵的腰带,脱下他的外裤与内裤——顺带一提,当陆奇看到胖勋爵穿着内裤的时候,他真的有点羡慕——接着,男仆扶着勋爵坐到木箱上,勋爵那白花花的大屁股刚好和箱子上面的黑洞严丝合缝。“这。。。真的很中世纪。”不知该做何感想的陆奇偷偷看向神官和小胡子,只看到他们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继续与蒸牛尾奋战。“入乡随俗,入乡随俗。”虽然陆奇不断在心中反复默念这八个字,但是他真的很难再对桌上的美食出手了。

过了一会儿,坐在便箱上的勋爵说了声“好了。”便箱男仆——这是陆奇给4号的外号——打开小铁箱,从里面拿出一坨似乎在蠕动着的无色胶块。看到男仆双手托着胶块,勋爵从便箱上起立,微微弯腰,早已站在一旁伺候的管家罗林斯撩起勋爵的衣服后摆,露出他的大屁股。便箱男仆托着那团胶块,在勋爵的屁股上来回擦拭。陆奇此刻已经目瞪口呆。看到他呆呆的模样,神官莱斯不免笑出声来,“陆奇大人没在神圣皇国见过么?这只是寻常的史莱姆而已。”是么?史莱姆是这个用法么?是这个世界的常识么?

稍感露怯的陆奇赶紧收回好奇的目光,继续装出一副扑克脸掩饰内心的紧张。

这个世界博大精深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地方,陆奇心中开始萌发出一种别样的情愫,他想好好的在这奇异世界旅游观光,体会下这别样的崭新人生。

“饭菜可还合意?上级魔法师陆奇大人?”有着和善面容的勋爵大人对着陆奇发问,丝毫不顾忌此刻便箱男仆尚未替他穿上裤子。“非常满意,我已经吃得饱饱的。感谢托罗勋爵大人的招待。”勋爵名字太长,陆奇只记得最后两字,何况还要努力无视他那空荡荡的下半身,能记得托罗两字已经很不错了。

“很好很好,”大概勋爵对陆奇的答复非常满意,“那么接下来,陆奇大人,咱们就谈谈正事吧。”

总算来了,今晚真正的较量终于拉开序幕了。陆奇坐定身姿,“我不会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死不死,回不回地球的事情了,我要好好在这个异世界活着,好好体会这珍贵的人生。”握紧双拳,陆奇暗下决心,此时此刻此地,他要与在座的各位展开一场命运的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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